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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致璋:事茶者之山水意境

发布时间:2024-11-21 来源:茶知识: > 普洱茶 > 普洱茶品牌 > 茶人 作者:chazhishi.com
导读: 解致璋特别反对所谓的茶席展演这个概念,在她看来,茶席与周围环境的关系至关重要。怎么可能周围如此杂乱无章,品茶者能坐下安然享受呢?所以,她的茶席的第一要素,往往是环境。 她是台湾最早将环境与茶席结合起来的茶人,每年一次在户外园林的茶席都会成为

 



解致璋特别反对所谓的“茶席展演”这个概念,在她看来,茶席与周围环境的关系至关重要。“怎么可能周围如此杂乱无章,品茶者能坐下安然享受呢?”所以,她的茶席的第一要素,往往是环境。

她是台湾最早将环境与茶席结合起来的茶人,每年一次在户外园林的茶席都会成为当地茶人期待的盛会:例如杭州灵隐寺的云林茶会,台湾食养山房的“即生即灭”茶会,包括在苏州艺圃举办的茶会,都会将与席者带入周围的园林意境中去。


 
身边园林
 
“有朋友比我幸福,住在山边,他们又很善于借景,整个窗框的设计就将青山框在其中,无论晴雨,无论晨夕,都有无穷尽的变化。”
 
清静雅致的环境最适合品茶,这并非解致璋的原创,而是深埋的文化基因。她喜欢引用郑板桥的“别峰庵”的门前对联“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来说明清静雅致的喝茶环境。这副通俗的对子,一般人止于挂在门上,她却一直努力将之付诸实践。
 
她现在选择了一幢外表异常普通的公寓房子的四楼作为自己的“清香斋”。此前的清香斋是对外公开的茶院,位置也不在这里。2003年SARS爆发时期,因过于劳累,她终止了对外公开的茶课堂“清香书院”。“当时太累了,终日有媒体采访。台风过境,整个书院都泡在雨水里,可是门外还是有日本媒体在等着拍摄,我那时候唯一的愿望就是睡个好觉。”
 
进得清香斋,才能发现奥妙,之所以她选择安家在这里,纯粹为了美丽的阳台景致。台北街心公园不少,解致璋的房子正对着一个小巧的街心公园,高大的树木正在其阳台外,台北的气候,一年四季,花季几乎不间断。她还在阳台上种植了不少与外面花卉相配的植物。

其实她这里也设计巧妙,凭空增添了许多景观。“拆掉了一些墙,整个空间做得比较开阔。每天早晨,阳光会将公园里高大树木的影子投在窗户上,然后是阳台上竹叶的影子,接着是几盆花的花影,为室内带来大片婆娑的清影,这时候,可以在地板上,也可以在书桌上摆设几件简单茶具,开始品茶了。”她家的地板,是原来房主人的老木地板,有40多年历史的台湾桧木。不少买了房子的人都觉得旧,拆除了,她选择了保留,在地板上涂了一层淡墨汁,然后上蜡。施工前,工人反复问她,确定吗?从没见过这般古怪的涂料。
 
她很确定,现在成了又光亮又有墨香味道的地面,阳光将植物影子涂抹在上面,像是每天在作画。
 
台北的茶空间很多,大家都会不自觉地添加植物。解致璋有何特别之处?不同处就在于她一直努力在家中制造园林景观。这种观念来源于她早期的经历。她原是文化大学美术系毕业,当时学美术的学生可以跟江兆申、曾绍杰等名家学习。学校离台北“故宫”很近,可经常去临摹,六七十年代的台北“故宫”清静无人,坐在《溪山行旅图》前一天也少人打扰。大量的国画看下来,会情不自禁地学习画家们在画中经营的理想生活,改造自己的环境。
 
不过,对她影响较大的还是八旗中正红旗之后毓鋆老师。老先生到台湾后旧习惯不改,穿长衫,留白胡子,夏天也穿着整齐的沙衣,习惯戴各式古玉,主要给她讲述“四书五经”和《春秋繁露》,包括大量生活美学的古代著作。从那时起,她就对贯穿文人美学的生活方式很是向往,毕业后做了春之艺廊和艺术书房的策划总监,这是台湾当时唯一多元化的展览空间,一度做到亚洲最大,档期非常密集,每月两三次展览。展出油画之外,还有大量的古玉、陶瓷、雕塑、家具,另包括花艺、编织展览,范围非常广,也使她掌握了大量相关知识。当时展览变动快,每卖掉一件东西必须要调整空间,“慢慢掌握了空间概念,每变化一次就要调整,协调与否至关重要,明白了空间的生命是怎么回事”。
 
她所营造的空间,首先遵循的是“园林”概念,她说:“我觉得中国画的空间很多可以借鉴,即使是空白处,也充满了韵律。你看园林里的素壁,往往成为主要的画面,因为上面有影子,有青苔,也就有了画意。”她喜欢陈从周提出的以少胜多,有不尽之意的那种园林佳境,运用园林美学,就可以用窗景、阳台空间来小中见大。居住在城市里的人,如果从窗户望出去,有远山,有公园,甚至只有一棵老树的枯枝,都可以引进到自己家中,因为有珍贵的绿意。要是窗外视野杂乱无章,那就用竹帘、木窗、卷帘等方法遮蔽。她的清香斋就有一窗无甚景观,她的办法是用细竹帘遮挡,外面放了一盆兰花,旁边放小灯,兰花的影子时刻投射在帘上,成为天然之画。

 
家中的家具不宜太多,在于精致,且要和植物形成自己的关系。解致璋自己就选择了几件落落大方的明式家具作为基础,与家具相互搭配的花木则很精彩。因为早年学绘画,所以,在植物的品种外,她特别注意造型,包括花器的造型,一定要搭配出相对应的空间感。
 
解致璋追求的是,“以有限的面积,创造无限的空间”。这天的茶席,长长的条案上,重点放置了两块植物区域,左手一块是三件朴素的花器装着的植物,器皿和植物体积都庞大:木桶里装着丁香花;竹篮原本是菜篮,现在放着一盆春兰;透明的玻璃瓶中则是一种台湾人叫蕾丝花的小花朵,正在盛开,慢慢有细小的花瓣掉落在桌上。这些花卉草木,都是她从花卉市场上很便宜买回来的,因为养得精心,现在长势很好。花器则是标准的生活用品,花盆边缘还有大量青苔,将青苔引入家居,应该是她最先开始的。“最早从墙角拆下一点点,或者在路边拣回家,拿回来后每天浇灌,越来越绿。”
 
桌子的右侧,放置方形木盘,盘中堆积着小盆植物。纯粹以造型选择:有点有线有面,点是一小枝桂花,从街边小摊买来,线是一小盆枯枝,而面则是多肉植物。所有植物都不到台币百元。插桂花的是一小小陶瓶,用柴窑烧制,釉面是淡红中微带淡紫色,在无花的季节取其色彩。
 
这就是解致璋营造的“案上山水”。她举宋朝画家郭熙的例子说:山水有可行者,有可望者,有可游者,有可居者,她自己觉得“可望”最重要,行和游都要望。在喝茶的时候,视觉尤其是处于休闲状态,望出去,处处都是精心造景,则茶席成功了一大半。
 
室外园林中的茶会
 
不过,能走出到真山水之间的时候,还是一定要走出去。台湾的茶会近年流行出门巡游,或选址公园,或选址山林,解致璋是带头者。这里不可回避日本茶会的影响。日本的茶会,多举办于春夏秋冬四季的庭院,会根据室外植物而确定茶会的主题。解致璋她们举办的早期茶会,也会学习日本,但完全根据中国茶的特点进行了改造,例如不完全席地,而是添置矮凳。日本茶会讲究寂静无声,她们则会配置专门的音乐。

她向我回忆在日本高山寺举办的茶会,那里正好我也去过,是传说中日本的荣西禅师从中国取得茶种后最先移植茶树的寺庙。大片森林中,寺庙小巧地位于山谷中,她们的茶会选择了寺庙对面山谷中的一间小巧的旅馆“井水亭”,旅馆虽然小,却有大的庭院,茶席就设立于中心的亭中。客人们都穿和服,而她和学生穿着专门设计的中式礼服。因为泡的是台湾清香乌龙,所以烧水方式和泡法都和日本有很大区别。
 
解致璋坦承,她们开始害怕和日本茶席雷同,可是由于茶不一样,所有的后续程序也就都有了不同:茶具不同,水温不同,茶香不同,仪式也不同。她们不要求鸦雀无声,而是可以自由发问。“要是客人不讲话,那是他太享受茶香了,而不是我们定的规矩。”茶会结束,所有人往高山寺方向走去赏茶花,那是早春三月,樱花未开,但那些百年老树上的茶花未凋,人群慢慢离开时,在旅馆中的学生吹起了笛子,“那一刻真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代”。
 
解致璋认为,茶会的最高境界,就是让客人们感觉到画中游。茶席摆放在地上也罢,桌面也罢,不一定有严明约束。“许多人说茶席摆在地面就是学日本,其实你看明代文人画中,很多文人山居出游,杯和壶都放在山石上,寻找一处意境悠远的地方享受山光水色,还可以品茶,这是宋明文人的日常生活。空间不该受到桌面的局限,自由变化的乐趣才大,应该随处都可以喝茶。”
 
所以,她的“即生即灭”茶会也放置在“食养山房”的户外,这里是台北郊区的一大片山林之地,她们的茶会凌晨3点半开始迎宾,刚还担心来得人不多,可应邀而来的茶人全部半夜上山,没有晚到的。到4点静坐,山林中,先是鸟叫,然后是晨曦慢慢降临;5点,伴随着晨光,开始泡茶。主题是“曙光初露,茶烟轻扬落花风”。正是不凉不热的9月天,茶人先是享受台湾乌龙茶那独特花果香,在静坐的铺垫下,很多人觉得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茶,“五感都开了”。有趣的是,第二天、第三天,还陆续有人自己上山泡茶,想重新找回那美好的感受,可后来和她抱怨:怎么都没有和你一起上山那天有趣。
 
为什么叫“即生即灭”?听起来微有悲哀意。解致璋解释,她自己修行佛教,总觉得再美好的东西瞬间也会消失。那茶会,办完就拆了,什么都没有了;林中的花,谢了也就没了;最关键的是茶汤之香,也是当下的美,瞬间即逝。“喝茶的时候,心要在那里,否则就错过了美。”

她把茶会与宋明文人画紧密联系在一起,所以,经常会带学生们到苏州和杭州学习,也去日本京都。因为在她心目中,光看书去体会园林是没有作用的,必须要去游去玩,“养出她们的眼睛和格局”,才能领会园林的好处。常常去一个园子,一待就是一天。学生们很多有绘画的爱好,就让她们慢慢画,画得好与不好不重要,关键是能体会园林的乐趣。在苏州艺圃举行茶会正好是秋天,红叶初显,她要求学生们要有在园林做一天主人的感觉。茶席放在水榭中,远远传来评弹声,刚开始大家还在说话,逐渐声音轻下来,开始静听评弹。等茶泡到三四泡,演员慢慢从亭子走到水榭中,原来是苏州最著名的评弹演员盛小云。这时候,茶和音乐带来的感受融为一体,“音乐不是茶的背景,茶也不是音乐的背景”,双方是这个空间里共存之物。
 
在上海也是如此。茶席放在一个现代重建的园林里,解致璋不是特别满意这个地方,但是好在季节,桂花盛开。茶席在室内,喝完第一道茶请客人们走出阁楼,去临水的走廊吃点心的时候,惊喜才开始:一个吹笛人站在走廊尽头,正在慢悠悠地吹奏,从台湾带去的茶点本来蒙了布,大家从走廊进入时,谁都不知道这些是点心,现在掀开了盖头,这些新鲜、原味、清淡的点心才露出真容,下面垫着大荷叶,不大份,不多,正好填补刚才一壶乌龙茶所带来的轻微饥饿感。“品茶前和品茶中都不吃点心,怕点心的甜味破坏了乌龙茶天然的清香,但是品茶后,如果离正餐时间长,味蕾都被茶打开了,很敏锐,正好吃一点细致的点心。”
 
准备点心的习惯,解致璋也学自明人书籍和绘画。在古画的茶室中,常备有专门的点心盘,供主人所需,茶性助消化,空腹喝茶会伤及胃部,所以她一般都会准备清淡的点心,绝对不要海鲜、肉类的零食,因为腥味太重,与茶不合。
 
室外茶会,还有一点要注意天气。在灵隐寺办茶会,主办方要求一连6天,而且几乎都在敞开大殿之外,深受天气影响。“开始去考察地点的时候,正好是晚上,灵隐寺清静无人,觉得怎么这么美,于是很愉快地答应了。”第二天才发现,白天人流如织,完全无法耐心准备,只有晚上临时的准备时间;而且当时已是10月底,昼夜温差大,白天最热时接近30摄氏度,晚上骤凉,泡茶的平衡度成为难题。“我那时唯一企求的是不要下雨,因为我们的设计是每人席坐地上,旁边是一盏灯,老天保佑,真的6天没有下雨。”解致璋笑得像个孩子,虽然是50多岁的人了,但是她有一种天真活泼的神态,笑容很灿烂。
 
茶会主题是根据白居易的诗意,“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虽然唐人的饮茶方式和现在人区别很大,但是解致璋觉得,诗人晶莹的感怀应该和现代人没什么差别,她想要的就是那种意境。暮色四合,游客散尽,开始在佛前先供茶,然后是第一席茶;等法师开示结束和笛子演奏完,第二席茶开始,这席的茶味略重,以便大家回味。寒夜要做到天气冷暖和水温冷暖的协调,她说“我们一直在寻找最佳的平衡点”。

案头山水与器物的协调
 
在台北,去了清香斋若干次。清香斋原本叫“清香书院”,是一幢沿街的书院,对外营业。以往清香书院每天有无数客人,且95%是日本客人,他们喜欢中国茶文化,包括各种日本媒体会来报道。“开始以为每天烧水泡茶是件特别简单的事情,可是被来拜访的人弄得太累了。”后来就开设了这间藏于普通民宅的“清香斋”,不对外公开,只有来上课的学生才能入内。
 
来上课的学生纷纷做茶席展示。一名台北做和纸的百年老店的女老板也是解致璋的学生,她用和纸、竹笼和竹子盆景,以及几瓶花卉摆出了节日茶席,我们看上去很是喜庆和雅致。这是一种难得的意境。
 
不过解致璋立马说,这个花是在花市第一个摊子上买的吧?“在第一个摊子和绕了几圈花市所买来的花,区别还是很大的。”要多花心思,配色,看花形,包括如何与今日之茶汤形成色彩上的协调,都需要有自然随意,但这种自然又是从不自然中出发的,席面上植物的摆设一定不能和茶汤形成冲突,而是要互相辉映。
 
也许是因为早年设计过舞台的原因,解致璋强调,总体环境,包括各种茶空间陈设、器具,都是舞台的组成部分,是布景,是美术空间。主角是谁?是茶汤,而且它是唯一的主角。
 
她亲自设计的茶席改日登场。这时候细致打量空间的植物造景搭配,细节极其讲究,即使是取水洗杯的水槽旁,也有植物布局,一树老梅的枯枝放在瓶中,旁边是昏黄的灯光。而桌面更是缤纷多彩,白色的细小蕾丝花微有飘落,她笑说,有点像“春城无处不飞花”。但因为与杯子相距甚远,干扰不到杯和壶的空间,这点也是她特别讲究的。
 
“茶席之花一定要陈设,茶席以茶汤为中心,但是开始泡茶前的新鲜活力,来自花。”
 
日本茶道普遍插花,但是依照季节有严格规定,比如冬季只是茶花,而且只能一朵。解致璋觉得,台湾茶道的好处是约束少,不少意境从古代书画中来,所以她会根据不同季节选择花束,主要是体现节气变换,“即使是将落之花也有其特别的美感”。

 
在不同城市寻找花材,更让她愉悦。“每个城市的花市都是最好的课堂。”找到花材后,会根据已有的盆栽、水景、石苔做出调整。“与花人插花有很大不同,茶人插花一定要在茶席预定的地方进行,这样,花枝的高度、线条、方向才不会干扰到泡茶。不能为了花好看,结果造成你泡茶的时候舒展不开。”至于插花的花器,她已经给我们上了一课,竹篮、玻璃瓶等日常器皿都可以。“我特别喜欢用祖母用过的老东西来插花,特别有味道。”花摆放的方向也有讲究,如果有客人,则最好面朝向客人,如果是自己泡茶自娱,则面对自己。
 
如何搭配“案上山水”和茶具?本来布置茶席的时候,主人就该“胸有成竹”,解致璋今天的茶席,以高低错落的绿色观叶植物为主,结果配备的杯子,是清一色的晓芳窑。乳白色的单色杯,下面是明黄的杯托,给整个茶席的绿色增添了色彩。
 
但解致璋使用晓芳窑,不完全是为色彩,更是为了喝茶的享受。晓芳窑在台湾今日已经身价不菲,但解致璋是从晓芳窑还不广为人知的时候就开始使用,所以和晓芳窑的主人建立了深厚的关系,甚至分茶器(公道杯)都是在她的建议下改进的。“用久了,知道这种器皿的好。”她的阿姨是美国某大学的化学生物学教授,对杯子能带来不同的茶汤感受始终不相信,觉得她在胡说,后来坐在她家盲品,两个外观近似的杯子,茶汤同时倒入,香气和口感截然不同,阿姨才说,这个倒值得做做研究。“晓芳窑的主人蔡晓芳先生在世界各地寻找材料,对杯形和釉料钻研了很多年,所以确实有他的长处,他所做的茶器很适合饮茶。”她的学生在国货公司买了漂亮的“十二花神杯”,用到茶席上,也很美观,可是一旦喝茶,茶汤寡淡又有异味,她们分析出来,应该是釉料的问题。
 
不过,所有的茶具都有它的局限性,但是又带来了可能性。晓芳窑不能替你解决问题,只能茶主人自己解决。“配茶具,首先要想到喝什么茶。如何把茶泡得好喝,是茶主人最核心的课题。”今天选择大量的绿色植物,是为了泡台湾清香乌龙的代表作——文山包种。包种发酵轻微,今天这泡带有浓郁的青苹果香,所以解致璋选择了不香的蕾丝花在案头,又选择了内壁素净的晓芳窑白瓷杯。她告诉我们,茶杯的力量,足以改变茶汤的风味。

 
整个茶席,除了杯、壶等必需品,杂物很少。有些人的茶席是铺陈繁杂的,但是她选择了至简,包括烧水的壶都只用了陶壶。“许多人喜欢用铁壶,觉得古朴耐看,煮的水有甜味;也有人用银壶,味道软甜。这两种壶我都喜欢,但是今天泡台湾本地茶,突出的是本地风味,所以我用价格便宜的陶壶。这壶烧出的水质远比玻璃壶和电壶好喝,更关键的是,陶壶的质地,和案上这些布满青苔的花器是互相协调的。”
 
因为注重搭配,所以茶则和茶匙都用竹器,而且都是使用了很久的,有一种经历了时间的光泽。茶匙下面垫了一小块山石,作为茶匙搁,选择石头,是想让其色彩和质感融合进整个茶席。在整个茶空间里,没有一点是特别突出的,放置紫砂壶盖的盖承,是一块台湾玉,小巧精致,但是颜色也很素朴,并不突出。“小物件也要融入背景,不能突出。”
 
买来的时候也很便宜,台币1000元左右而已。随着她的学生增多,现在越来越多的茶人开始模仿,这种玉盖承已经被炒高了价格。
 
在山水中方泡出一壶好茶
 
前两日喝解致璋的学生泡的茶,会觉得文山包种真是好喝。喝了五泡后,整个杯体都渗透了芳香,而且是递进变化式的香气。五泡之后,再好的清香乌龙茶,她和学生们也停止不泡了,是因为想带给人最好的品茶状态,这也是她所定立的规矩。
 
为什么?在大陆,一般人讲茶,包括清香乌龙,都会强调茶的耐泡,甚至多达三四十泡,但是在她看来,好的乌龙,就是仅仅五泡。第一泡,端起茶杯,先闻杯面的香气,然后小口啜饮;随即是第二泡,第三泡,每泡都有变化的香气和滋味。最后,好茶的杯底香会凝聚在里面,杯子凉了也会在,称为冷香,和刚开始的暖香对应。她注意的是,茶宜常饮而不宜多饮。喝得精致,远比喝得多重要。

 
她是从明清文人的书籍中慢慢体会到这泡茶的程序的。《茶解》是明末文人罗凛写的茶书,他强调饮茶之缓慢,而清代的梁章钜则强调茶的活性。解致璋说,上品的清香乌龙确实带有活性,香味和滋味都带有浓厚绵密的变化,慢慢下咽后,是一缕气韵,只有心情轻松、愉悦,才能品得出来,所以她再次强调,一定要有令人舒服的环境,才能敏锐地体会到茶香。
 
此日,由她自己泡茶给我们喝。除了主茶席外,尚有一处色泽鲜明的次茶席,用层叠鲜艳的麻布搭配,上面摆满了各种蕨类植物,铁线蕨生长得非常茂盛。这是一桌让人充满活力的茶席,橙色布和孔雀蓝麻布配出了鲜活的色彩,上面除了植物外,还有两个偏大口杯的绿茶已经泡好。
 
台湾最早玩色彩搭配茶席的就是解致璋,原来她怕我们没吃早饭,所以在这个茶席上,先喝了杯台湾出产的绿茶,搭配她从台湾老字号买回来的小点心。台湾绿茶限于产地,缺乏浓郁的香型,但是解掉刚吃的猪油小点心的腻,却是绝配。
 
喝完绿茶,进入主茶席。同样是文山包种,她和学生们所使用的这些包种价格并不贵,茶商是她耐心地在包种产地找到的一对夫妇,两人遵循了做包种的古老工艺,做出来的茶叶,自然就有了鲜明的层次变化。她和学生们买了茶叶编好年份产地号后,会在泡之前的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就拆开,包扎好放在口袋里,让茶和空气微有接触,慢慢苏醒。
 
将茶取出时,会用小茶罐装茶。为什么用陶制的小茶罐?还是为了整体的茶器与环境的配合,一席绿意繁茂的茶席,不能用过于闪亮的金属喧宾夺主。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手势又轻柔,又美丽,恍惚是手在表演。解致璋笑着说,老了,手不漂亮了,但是她的手形极其准确,倒茶,倒水,都犹如鸟在飞舞。在她看来,茶席上的手势差别非常重要,整个环境如舞台,虽然茶汤是主角,但是每个配角都不能出差错。
 
温壶温杯,她的动作也很轻缓,并不强调其快速,而是自然而然地动作。快速将茶汤冲入之后,又快速倒出,这也是她所发明的温润泡法,目的也是让茶苏醒,而并非洗茶。
 
这个茶的茶底干净,不太需要洗,但是温润一下却至关重要,因为茶香可以在第一杯就清晰有力地表达出来。即使是不太好的老茶,有点发酸,通过温润泡,让水一进去就满溢出来,也能减少不少杂味。
 
这是去年的春茶,第一泡,是淡雅的兰花香;第二泡,杯底香味渐渐浓厚,成为浑厚的果实香味,细细分辨,原来是一种苹果刚熟的香味;再往后,是越来越重的花果混合香。

 
每次倒完壶中的水,会用茶匙翻动杯子里的叶底,这样才能让茶叶散热均匀,并且接触到每一滴热水,不会有茶叶老是压在壶底,每个部分都能发挥得非常出色。解致璋告诉我,明清茶人特别强调茶的活,听起来玄妙,其实并没有那么玄:茶汤鲜爽很容易达到,如果泡茶者精心,饮茶者耐心,则茶汤的那缕饱满而幽然的气韵,自然而然能被席间的客人感觉到。
 
水的温度和天气的温度要达到最佳平衡点,不过这是主人自己慢慢掌握的分寸。我们只在享受茶面的香和杯底的香。她说,夏天她会添加闻香杯,因为周围温度高,整个杯底香不太能显现出来,但是现在温度不高,杯底有股甜熟的香味,与第一道的清香又完全不同。“我不用过滤茶的滤网,第一,茶底干净,第二,滤网会破坏香气。”
 
她的整个动作,流畅自然。和学生们相处,很多时候就是在调整她们的动作,要求她们更流畅,更敏捷,只有快得起来,才能做到慢得下来,最后会越来越质朴,做出很多减法。所有动作最后围绕的是茶汤,这是最好的主角。不过主角的生成,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除了研究茶叶量、水温、时间这几个常规要素,茶叶水准、水、自己的口味和客人口味的协调,都会影响一杯茶汤的风味。经常做对比功夫,闲下来就练习,茶已经成为解致璋和学生们的日常功课,这种练习,让人能沉浸在日常生活的喜悦中,难怪她的学生们一跟随她就是十多年。
 
就算在室内空间,解致璋也会努力用窗景、阳台植物改变茶席所在的空间,包括设置案头山水来增加趣味,在她看来,这是喝茶必不可少的一步。茶席之上,所有的杯盘碗盏和席上的植物要构成一定关系。除此之外,不仅有形式,还有专门配的音乐,但是音乐又不干扰茶,双方互为关系。“以有限的面积,创造无限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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