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牛古渡口
骆英才大院
古镇马帮
有人说,她是马帮驮出的第一要塞。有人说,她是滇西茶马古道上的“小上海”。这里,曾被徐霞客写进游记。这里,马锅头的赶马调子已传唱千年。这就是鲁史古镇——
滇西茶马古道上的水墨画卷
从凤庆县城出发,北行84公里,就可以到达凤庆县鲁史古镇。
远山如黛,沧江东流。远观古镇白墙黑瓦,近睹人流怡然自得;俯视街巷悠悠,仰望飞檐翘首……鲁史古镇,犹如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在滇西茶马古道静静地舒展。
鲁史,原称阿鲁司,境内古镇东西长800米,南北宽538米,总面积43万平方米,因其所处地理位置特殊的缘故,曾一度成为滇西茶马古道的咽喉重镇,被誉为“茶马古道第一镇”。
鲁史古驿道形成于1302年,是内地通往边境的通道,北入昆明,南经凤庆、镇康出缅甸,进入东南亚国家。唐宋时是南方丝绸之路的一条马帮运输线,清朝民国时为茶马古道。茶马古道主要分南、北两条线,一条是从云南西双版纳—思茅—临沧—保山—大理—丽江—迪庆到四川及西藏再进入尼泊尔、锡金、不丹、印度、阿富汗等国;再一条是四川雅安—康定—昌都左贡同云南之道相汇。
这两条线是茶马古道的主要干线,其实,茶马古道还包括了若干支线。当时,从凤庆到昆明一共有18个马站,在凤庆有顺宁站、大寺站,鲁史的金马站、鲁史街站和犀牛站。每个马站间大约30华里,正好是马帮一天的行程。在凤庆境内的这段茶马古道上,最为繁荣的是鲁史镇和凤庆城。
鲁史古镇居于澜沧江和黑惠江之间,东南北三面环山,因地理位置险要,南来北往的行人在此定居,随后就形成小镇和古驿道上的一处重要驿站。
随着世界第一高的双曲拱坝小湾电站的蓄水发电,青龙桥已经拆除,到达鲁史古镇已经无法再走青龙桥—骡马萎坡—金马—鲁史这条线了。如今,从凤庆城出发,经大寺,跨亚洲第一高的新漭街渡大桥,过永新,便可以到达鲁史镇。一路上,小湾电站库区的百里长湖烟波浩渺,遍路都是深深浅浅的绿:墨绿的是老茶树,嫩绿的是田地禾苗,翡绿的是竹子……前往鲁史的一路上都是如诗如画的风景。
不过最神奇的还是山中时不时腾起的白雾,一阵阵或高或低地轻笼在山顶山腰山谷处,随着山风如影随形地在山上飘来移去,清晰时可以看见雾气翻腾,浑浊时连眉毛都缠绕雾气,似有无数精灵在其中轻盈曼舞。而车子就在其间穿来插去,时而眼前白茫茫一片,时而眼前豁然开朗看到雾气缠绵在脚边。最好看的还是从无雾的山顶看下面有雾的山谷,只见不断蒸腾而起的白雾冒起、蔓延,犹如恬淡的山水画。据说,闻名世界的普洱茶就生长在这样山清水秀的山谷。
有人说,鲁史古镇的人们是最人文的,他们还停留在古时纯真务实的年代里。无论是街边沧桑的老房子、回荡着古刹钟声的魁星楼、黛瓦砖墙的古戏楼,所到之处,历史无不在这里积淀、升华、延续,千年不变。
600多年的岁月说走就走了,南来北往的马帮把丝绸、百货、布匹、盐巴以及中原文化撒播到鲁史,把鲁史的茶叶、药材以及民风民俗遥遥传播,多少商人与马帮结伴而行,多少文人墨客感受过古道之艰难,他们或在此驻足观光,或开设商号,无数有名的、无名的店铺构成了鲁史最基础的元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些店铺和匆匆过客在鲁史的各个角落静静地讲述着关于马帮神奇的故事,那时鲁史成为“小上海”应该是无可厚非的事实。
关于鲁史古镇,《徐霞客游记》有这样的记载:“蹑冈头,有百家倚冈而居,是为阿禄司……是夜为中秋,余先从顺宁买胡饼一圆,怀之为看月具,而月为云掩,竟卧。”文中的阿禄司,是当时的土著民族流传口语,也就是现在的鲁史镇。1693年农历8月初六,大旅行家徐霞客从保山市昌宁县进入凤庆县境,于8月十四日从凤庆城出发,与前往下关的马帮一道走上了茶马古道。8月十五日,徐霞客与马帮一起乘竹筏渡过澜沧江,翻越骡马萎坡,到达鲁史。当夜,徐霞客站在长长的楼梯街口,记下了鲁史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徐霞客从鲁史到巍山途中见到“蜢璞灵岩”时,更有这样的记载:“忽涧北一崖中悬,南向特立,如独秀之状,有僧隐庵结飞阁三重倚之。阁乃新构者,下层之后,有片峰中耸,与后崖夹立,中分一线,而中层即覆之;峰尖透出吐烟云,实为胜地。”由此看来,鲁史与徐霞客的渊源还颇深。
鲁史虽小,却历来不缺少传奇。1927年,著名作家艾芜南行,就是与马帮结伴,经过云南驿、鲁史、保山等地到达缅甸。抗日战争期间,鲁史至凤庆城驿道成为抗战军需物资的重要供给线。
古往今来,鲁史的名人与鲁史一样璀璨夺目,龚彝年轻时曾在“蜢璞灵岩”的小楼上刻苦攻读,永历三年四月,官至户部尚书。被朱德题为“护国之神”、孙中山题为“砥柱南天”的赵又新将军,乡土水利专家陈大宣,清末文生毛健,他们都是在鲁史文化的熏陶下,成为显赫一时的风云人物。
当然,最能承载岁月分量的是古镇的建筑。老街有多老,没有人知晓,从长辈口中相传的点滴信息,也无法拼合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古镇内的民宅建筑主要是效仿北方的四合院和江浙风格的三合院为主,3米多宽的青石古道,由东向西把古镇一分为二。鲁史古镇分为“三街、七巷、一广场”,三街为“上平街、下平街、楼梯街”,暗喻天、地、人和。七巷为曾家巷、黄家巷、十字巷、骆家巷、魁阁巷、董家巷、杨家巷,暗喻七星朝斗。一广场又称“四方街”,南北长52米,东西宽20米,可以容纳3000人左右,历史上逢年过节,讨亲婚嫁,都会请戏班在四方街古戏楼搭台唱戏,非常热闹。
走进鲁史镇,站在鲁史完小教学楼楼顶,鲁史古镇全貌一目了然,黛色的瓦、飞翘的圆角,像是许多圆头鲤鱼聚在一起。
沿着长长的楼梯街走下去,便可以到达古镇的中心四方街。青石铺就的楼梯街又长又陡,南北走向,长266米,宽4米,是滇西茶马古道的过境段,也是古镇最有特色的街道。在微雨时节,铺路的青石滑溜溜的,一半是因为湿,一半是因为它的光滑。每块青石都被磨得棱角全无,透亮得甚至可以映出人影,上面还时不时有小小如碗般的凹处,储满了雨水,倒映着天光檐影。这些凹处,就是千百年来马帮经过时留下的蹄印。即使到现在,鲁史也随处可见卖马掌、马鞍等骡马用具的铺子,人们依旧用骡马驮着货物悠悠地走在路上,一如他们的祖辈一般。
“没有人不会被这里独特秀丽的古建筑和旖旎的自然风光而陶醉,甚至流连忘返。”到过鲁史的人都这么说。
白墙,格窗,拱门,飞檐。一条条老街,一节节青石,一道道深深浅浅的马蹄印,每一个走进鲁史的人,都会被鲁史所折服,多少年已悄然走过,而今,她们依然在诉说着当年栩栩如生的岁月。
黄昏,在小巷里徜徉,肯定会觉得时间已经凝固,只有风尘让这里染就了一身的淡墨。千年前就安然在这里的古镇,除了那曾经川动的人流、带着赤橙黄绿青蓝紫外,老街似乎永远是一种底色,那是国画大师的杰作呵,淡墨和浓青,让古镇鲁史如此的古朴、凝重和厚重。
看那两旁树立的木质结构层楼,风蚀了她的青春,彰显出无尽的岁月沧桑,墨色里透露出古镇的浓浓底蕴。拐过一街口,推开一扇虚掩的门——哦,庭院深深,一进、两进、三进,从街中心穿过,可一直至街后的阁楼。这些老宅,堂屋宽敞,天井、天窗洞开,木楼梯、木地板、木套床,古色古香。不管你留意不留意,你都可见石雕、木雕和砖雕在这里抢着你的眼球。
在老街深处的一角,有一处门前依然是窄窄的小巷口,只见拱形的门脸旁刻写着“骆英才大院”字样。大院属典型的走马转阁四合院,建筑面积692平方米,木质的门窗雕梁画凤,工艺十分精美。院子的主人是川人骆英才,他跟随父亲从老远的地方来到了鲁史,只住了一夜,便被鲁史适宜种茶的环境所吸引。从此,骆英才成了鲁史第一个人工种茶的茶人,先后开挖种植发展茶园400多亩,并在离街子约3公里的地方开办了第一个集种植、加工、销售为一体的“俊得昌”号茶叶庄园,长期从事茶叶的精制和贸易。当时,由骆英才带领茶农研制的“明前春尖”和“雨露谷花”两个茶叶品种曾成为民国时期云南茶叶的极品,随着南来北往的马帮传遍云南甚至邻国。
“半为山村半为市,可作农舍可作商。”小镇就这样年复一年地迎来送往着一队队马帮,茶马古道的繁忙亦月复一月维系着小镇勃勃的生机。如今,夜宿小镇,大清早你就会被相闻的鸡犬声催起。老街热闹起来,“吱呀”的开门声此起彼伏。生意人缓缓卸下那一块块高高的门板,伸个懒腰、打个呵欠后,在不远处油炸点心的青烟和香味中,琳琅满目的小商品摆放出来了。布匹、酱菜、铁锹、水瓢……早市的生意自然兴隆,老板笑呵呵忙活着,这是小镇一天的序曲。偶尔也能看见挂着铃铛的马匹,驮着柴禾煤炭从街中心穿过,重蹈着古巷石板路上岁月留下的马蹄印记。
其实,鲁史四合院的建筑是很讲究风水的,从择地、定位到确定每幢建筑的具体尺度,都要按风水理论来进行。四合院的装修、雕饰、彩绘也处处体现着民俗民风和传统文化,表现一定历史条件下人们对幸福、美好、富裕、吉祥的追求。以蝙蝠、寿字组成的图案,寓意“福寿双全”,以花瓶内安插月季花的图案寓意“四季平安”。而嵌于门管、门头上的吉辞祥语,附在檐柱上的抱柱楹联,以及悬挂在室内的书画佳作,更是集先贤哲句、辑古今佳作,有的颂山川俊秀,有的铭处世之学,有的抒情咏志、风雅备至,处处充满浓郁的文化气息。
“村井春啼鸟,人烟午唱鸡。”、“含笑看人生,平心尝世味”,这是鲁史人家常贴的对联,走过千年的鲁史一直是这样,定居在这里的鲁史人也是这样,无论你何时走进她,她都在为你敞开自己水墨般的画卷。
最能挽得住游人脚步的还有鲁史的独特美食,鲁史古镇是中原文化向边远地域渗透的必经之地,丰富的特色小吃数不胜数,既有川味的麻辣,也有广味的香甜,更有腊火腿、豆腐肠、猪泡肝等美味佳肴。
酸浆水点的豆腐是鲁史一绝。将白豆腐切成一公分见方的团,在阳光下爆晒,制成的酱豆腐是远近闻名的食品。清香源自没有污染的本地自产的黄豆与香料,盛在瓦罐里,连罐一起称卖,每市斤可卖到20多元钱,是当地猪肉的三、四倍价。当然,鲁史的酱豆腐不仅吃起来香,放的时间也长,时间越长香味越醇,一坛陈年的酱豆腐甚至可以换一台电视机。
豆腐汤是家常汤菜,家家户户都会做豆腐,营养丰富的豆制品随着变戏法一样的厨艺走上餐桌,一些地道的本土厨师,仅用一个豆腐就可以做一桌丰富的菜肴。据《凤庆县志》记载,鲁史制作豆腐已有600多年的历史,真可谓是历史悠久了,千百年来“戎菽来南山,清漪浣浮埃。转身一旋磨,流膏即入盆。大釜气浮浮,小眼汤洄洄。霍霍磨昆吾,白玉大片裁。烹煎适我口,不畏老齿摧。”便是制作鲁史豆腐的真实写照。
逢年过节,鲁史人都要做豆腐,做好的豆腐是赠送远亲招待客人的上好礼品。闲时,不管男女老少,都喜欢带上家人、邀上亲朋到豆腐摊上小坐。咬一口豆腐,品一口春尖茶,其中滋味,不可言传。山里来的彝家汉子,卖掉手里的山货,相邀到豆腐摊上,一碟豆腐,一杯老白干,就能让他们活得比神仙还快乐。
鲁史豆腐声名远播,它的胜处在于取材于境内特有的酸浆水作凝固剂,酸水含有丰富的物质,豆子选当年本地产品。而我认为,真正的好料是那做菜人信仰的心灵。画家用画笔呈情于人,文人用文字陈情于人,这做豆腐的师傅对顾客是以山水般的心契与领会,使顾客吃到的明明是豆腐做成的菜肴,实际上却吃到的是一份心情,每一道菜都有一种新鲜的感动。
在鲁史,不管是在嘈杂的集贸市场,还是在街头巷尾,你随处可以看到手拿蒲扇、用木炭火精心烤制豆腐的街边小吃。
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鲁史人烤豆腐特别讲究,用来烤食的豆腐,要用新鲜豆腐发酵二至三天,再用木炭文火慢慢翻烤。这样烤出来的豆腐皮黄而不焦,豆腐膨胀如馒头,掰开来看,熟透的豆腐气孔如麻,清香四溢。再配上精心调制的佐料,保准让你胃口大开,真可谓是“眉柳叶,面和气,手摇火扇做经纪,婷婷炕前立。酒一提,酱一碟,馥郁馨香沁心脾,回味涎欲滴。”
在鲁史品美食,从冷盆到热炒,从汤菜到煲羹,其“内容”无一不与豆腐相关。“豆腐干丝”切得细,拌得匀,黄白的干丝上配以碧绿生青的香菜,秀色可餐;“细料豆腐”菜色金黄,鸡脯余香,味道鲜美;“芙蓉豆腐”看似豆糕,豆腐洁白如芙蓉,色泽协调悦目,香菇与鲜菌留香,鲜香爽滑软嫩,尤胜荤制一筹;“八宝豆腐”红、白、黄、绿诸色相间,看上去就眼馋。荤素相济,入口清鲜滑嫩,醇香美味,清爽可口,美食美色,畅快淋漓;再尝尝“翡翠珍珠球”,这道菜名取其形,一口咬下去,唇齿间有一种从漠然到豁然开朗的体验,味觉的矜持也在瞬间崩塌,余下无穷余味,这种感觉,也许在鲁史才独有;“麻婆豆腐”上来了,雪白的豆腐浸润在鲜红的油汤中,面上还有胡椒颗粒,用汤匙舀上,轻轻一吹,一尝,乖乖,只觉鲜美无比,少顷,又觉嘴唇、舌头发麻。那用豆腐烹饪出来的各种佳肴看得人眼花缭乱,青花瓷盘装着胡椒酿豆腐,白瓷汤碗盛着黄葱豆腐汤,条盘里装着的是黄韭拌腐丝……有甜有辣,有甘有酸,如章似句,五彩纷呈,囊括了东西南北风情……假如人的一生只以饮食来作幸福的戒尺,那么山珍海味能给人的是美满,鸡鸭鱼肉能给人向往,那么一桌鲁史豆腐宴给予人的则是一种永远的怀念。
在鲁史,喜事都是要吃八大碗的,酥肉、红肉、炒骨、漂汤、糊皮、冻鱼、甜肉、泡肝样样俱全。吃八大碗的礼仪非常讲究,一张八仙桌,一桌最多八人,先从上席最左那人开始夹菜,能坐上席之人,自然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上首之左为大,右次之,长辈先夹一点菜,然后第二人接着夹,大家才依次端碗反时针轮流夹菜,一轮过后,全桌人的筷子才会七前八后伸向桌子最中间的菜碗夹菜吃,但绝没有抢夺和选择的迹象,挑到哪个就是哪个。
泡肝最具地方特色,在当地是一道特有的珍贵风味菜,只有年节和尊贵的客人到来时才能吃上这道菜。鲁史人家热情好客,憨厚淳朴。家里即使平时来了客人,也总会尽心尽力地热情招待。假如你哪天尝了鲁史地地道道的生态“八大碗”,准让你宛如桃花源中人,留恋不思返。
古往今来,鲁史古镇孕育了形式多样的鲁史文化。如今,鲜活的民俗、民间生产活动依旧表现着鲁史文化的灵性,这对于鲁史人来说是最大的一笔财富了。
踏上归途,深刻心中的,不仅仅是那如画的水墨画,更多的是鲁史人的厚实、古镇的悠久和悠悠柔情。(编辑:杨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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